次日,季向远早早地出现在了蒋明伟家门口。也不知道他几点过来的,薛静香出门看见他的时候,他身上还带着潮气。
昨天晚上下了雨,现在地上还有没干的水渍。
他微笑着打开车门对薛静香说:“上车吧。”
蒋明伟和他对视一眼,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彼此寒暄,只是一人含笑站在车旁,一人沉默不语地搬行李。
薛静香自己的行李并不多,但是蒋明伟像个操心的老母亲,昨天彻夜帮她打包,吃的喝的用的,恨不得把家里东西都给她装上,拦了好几次也没拦住,索性最后由着他去了,她倒是睡了个轻松觉。
眼看着车里马上就塞不下行李了,薛静香急忙拦住蒋明伟,“好了!这些东西够了,再放我就没有地方坐了!杏花村距离江北市区不远,估摸着第二天下午就到了,等我到家,给你写信。”
蒋明伟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,他不舍地看着薛静香,“好。我等你的信。”
“还有二丫!二丫也等姐姐的信!”二丫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睡眼惺忪的眼睛从院子里冲出来。
薛静香抱起她,“怎么醒了?现在还早。”
二丫委屈地躺在薛静香怀里,“姐姐走怎么不喊我?”
“看你睡得沉,想让你多睡一会儿,反正姐姐马上就会回来了。”
二丫虽然看着瘦小,但是抱起来还挺沉的,薛静香吃力地抱着她、哄着她,平日里腼腆羞涩的小女孩,现在也学会了撒娇。
蒋明伟从她手里接过二丫,他对二丫说:“听话,哥抱着你。”
“你们一家人,还要腻歪到什么时候。”一旁的季向远烦躁地问。
二丫这才注意到这里原来还有一个穿西装的漂亮哥哥,她把脸埋进自家哥哥怀里,悄悄地问,“哥哥,他是谁?”
蒋明伟瞥了季向远一眼,冷漠地说:“司机。”
“你...”季向远想骂蒋明伟,但顾忌到还有薛静香和小孩在场,暂时忍住了,转头没好气地对薛静香说:“还走不走了?”
薛静香最后抱了蒋明伟一下,转身上车。
看着蒋明伟抱着二丫的身影越来越小,薛静香觉得自己此时像是个抛夫弃女的负心汉。
季向远握紧方向盘,将油门踩到了底,“看够了没有?”
强烈的推背感迫使薛静香回头做好,“季向远,你不用这样,我看我自己的老公和小姑子。”
又是一脚油门,车辆驶出了杏花村,季向远吐出一口浊气,“薛静香,你来杏花村的时候,没有和我告别,当初说好的,我送你去火车站。我在你家楼下等了你好几个小时,热得浑身是汗,还是赶巧碰到薛伯母出门,薛伯母告诉我你早就走了。”
薛静香静静地看着前方的道路,“说这些干什么?你怪我吗?这只能怪你自己傻,等不到人走就是了。谁会站在原地一直等。”
我也不可能会像上辈子一样,一直等你。
她眼神空洞,脸上没有一丝表情,她说,“没有谁会一直等谁。”
“可是我一直在等你。我一直...在原地等你。”
季向远突然刹车,薛静香的头重重摔向座椅后背,没有预想中的疼痛,他伸手托住了她的头。
薛静香不说话,她避开他的手,靠着车窗,现在临近中午了,不知道蒋明伟今天中午会做什么好吃的。
季向远摇下车窗,点燃一支红梅香烟,烟草味混合着窗外的泥土香环绕在车里。
薛静香问他:“你什么开始抽烟了?”
她记得上辈子,季向远从来没碰过香烟。反而当时对香烟更好奇的人是她,有一次,她和季向远一起看完电影出来,路过街边卖烟的小贩,她兴冲冲地买了一支,用火柴点燃,学着爸爸的模样抽着,第一口就被呛到了。
她气得把烟扔在地上踩烂,发着牢骚,“叫香烟却一点都不香,又辣又呛,你说爸爸为什么会喜欢抽这种东西?”
季向远好笑地看着她,“你呀!什么都好奇,吸烟有害健康,以后可不准碰了啊!”
“那我不碰,你也不要碰,千万不要像我爸一样,上了年纪就整日叼着烟。”
“好,听你的,我肯定不碰。”
“...”
季向远打开车门,掐灭了还剩半根的香烟,他苦笑了一声说,“知道你结婚的时候,我心里有气,一个劲儿的作践自己,抽烟酗酒,指望你知道了心疼我。我还特意给你写信诉了一番苦,看来,我的信,你一封都没拆是吗?”
“嗯。”
他用沾满了湿泥的皮鞋,狠狠得碾着地上的半根香烟,再次回到车里,他一言不发,车开得又急又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