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人拿起端详后,确认了:“确实是,只是——”
“只是比起夫人口中的胡果果壳,这枚胡果跟红果一起被随意堆放,早已蒙上灰尘,不像多么珍贵的东西,”迟溯的眼睛弯起来,脸上带了几分和煦的笑意,“而夫人被悉心照料,依旧是最漂亮的模样。”
夫人狭长的睫羽颤了颤,她低头看向那枚胡果。
这一刻,故事的起源究竟是因为胡果,还是因为她,好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。
她攥紧胡果果壳,果壳粗糙的表皮刮拭着她的掌心,有些发痒。
“说了这么多,你是想劝我回去吧?”
话题再度绕回来,夫人的语气早已没了最开始的凌厉,心底的天平也悄然往另一端倾斜。
“恰恰相反,”迟溯看着她,眼神坚定,语气诚恳,“如果你觉得留在部落很痛苦,已经到达了无法喘息的程度。于你而言,逃走的确是更好的选择。”
夫人没想到他花费了这么长时间追来,竟会说出这种话,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我们那有个故事,叫作牛郎织女。牛郎为了将织女留下,窃取了她的衣服,让她无法归家。我不能确认首领最开始夺走胡果的意图,但他如果最终是因为自己的脸面与心意逼迫你留下,那我宁可你逃跑。”
“之所以说这么多,我确实有我的私心,但也是因为我看到了你对首领的心意,不希望你因为误会而后悔,”迟溯说到这时贴心地停顿了一下,给足了夫人思考的空间。
“你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意愿决定去留,我相信你的家人也会支持你的。”
夫人问他:“哪怕我说我不回去,你也不会再留我?”
迟溯回答:“我早就放手了,夫人。”
迟溯真挚的面容映在夫人深棕色的眼中,她心头不禁漫上一股暖意,整个人如同彻底放下了防备的刺猬,袒露出内里的柔软。
“我,我想再试试,”夫人沉默了一阵,看着迟溯,鼓起勇气道,“他和我在同样的环境下长大,没有人教过我们如何爱人,如何表达爱意。但你说得对,至少他学习过我的语言,我的习俗,为此努力过。是我一叶障目,视若无睹,我也有错。”
夫人说完这话,小麦色的脸颊上微微浮现了红晕,像极了少女怀春时的羞怯:“谢谢你迟溯,回去完成仪式后,我会和首领袒露我的心意。希望他如你所说,是真的喜欢我。”
这番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尤为前卫的话,让迟溯感到有些意外。不过放在夫人身上,他又觉得合乎情理。
毕竟是一见面就大喊“雌雌恋”的女人。
迟溯钦佩她对于认清情感后的直接与大胆,也跟着夫人的欢喜一同有了笑容。
“她好漂亮”的强制性植入观念在有了防备后,迟溯完全能够分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。但此刻他再看夫人这副高颧骨低下巴的脸蛋,还是由衷地觉得,夫人真的很漂亮。
不是死板的漂亮,而是鲜活的漂亮。
“夫人,”迟溯问她,“认识了这么久,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“善雅,”夫人温和地告诉他,“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。”
迟溯有些笨拙地模仿着她名字的发音,认真念道:“善雅。”
“嗯,”善雅很开心地点了一下头。
迟溯叫完她的名字,将拎了一路的面具递给她:“这是待会祭祀时要用到的面具,回去就戴上吧。”
善雅接过去,细细摸了摸,看着很喜欢。
“这种能增加神秘感的道具,”氛围正好,都是成年人,迟溯也难得跑了点小火车,“某些时候也能增添一点兴致。”
他将某个同音不同义的字眼咬重些,本想着善雅没听懂就混过去,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人对这方面要比他无所顾忌得多。善雅会心一笑,将面具放好。
也是,这个时代,说不定还有生.殖崇拜,反而是他保守了。
迟溯想到这里,笑容却是突然收了些。不知道为什么,他心里莫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。
可惜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,一些急促而混乱的脚步声就先赶了过来,随后他便听到了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声音。
“善雅!”
迟溯回头,就被那双凶狠凌厉的眼眸挨边燎了一下。
不是直视尚且令人颤抖发汗,何况是直视那双眼眸的人。
迟溯转头看向善雅,事情发生得太快,他甚至没来得及解释,就被人拦下。
善雅欢喜的面容落下去,神情有些慌张与惧怕,却还是努力尝试着和那人说些什么。
那人却充耳不闻拽着她,一下就将她紧致的手臂淤出痕迹。
动作间没有一丝怜惜,更看不到所谓的爱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