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淮竹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,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,却无法驱散他掌心渗出的薄汗。实验室里冷白的灯光惨淡而刺眼,将他瘦削的身影拉长、扭曲,投映在身后一排排闪烁着指示灯的服务器机柜上,如同囚笼的栅栏。每一根指示灯的光芒都像是在嘲笑他此刻的处境,以及那份潜藏心底、不敢触碰的希冀。
谢逸风带着几个面色紧张的研究员匆匆离去,说是临时接到一个重要的行业会议,需要立刻飞往另一个城市。门关上的瞬间,实验室陷入了短暂的、令人窒息的寂静,只剩下服务器持续不断的低鸣。这是沈淮竹等了许久的机会。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才将那个匿名快递来的、不起眼的U盘插入主机侧面的USB接口。
几秒钟后,屏幕上跳出一个熟悉的文件夹,名字简洁得近乎冷酷——“Omega Project”。沈淮竹的心脏猛地一缩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。他颤抖着鼠标,双击打开文件夹,屏幕上瞬间被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、图表和照片淹没,如同盘踞在黑暗中的毒蛇,冰冷而致命,瞬间缠住了他的视线,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,手指不受控制地滚动着鼠标滚轮。忽然,一张培养皿中荧光绿细胞样本的照片闯入眼帘,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:实验对象病历号——XX-3725。沈淮竹的呼吸骤然停滞,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他认得这个编号体系,那是母亲生前所在医院专用的编码!他几乎是疯狂地点击放大图片,那些在显微镜下疯狂增殖的荧光细胞,像极了母亲最后日子里,他无数次在病房里看到的、那些吞噬她健康的癌细胞……不,比那更可怕,那是被人为改造过的!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,他踉跄了一下,扶住了身后的机柜。
他继续向下翻找,手指因用力而发白。终于,在一个被命名为“基因改造风险评估报告”的文档里,他看到了用鲜红笔迹圈出的、触目惊心的数字——“Beta死亡率87%”。这数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心脏。母亲……那些年为了维持生命、延缓病情的昂贵特护费,那些从国外辗转买来的、打着“特效药”旗号的进口药……难道,从一开始,那些就不是为了治病,而是为了让他闭嘴?为了掩盖谢氏集团和Omega医药那肮脏的交易,而对他最亲的人进行的活体实验?!愤怒、屈辱、悲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,眼前阵阵发黑,几乎要晕厥过去。
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瞬间,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。是加密消息,来自谢子轩。沈淮竹几乎是凭着本能点开,屏幕上只有一行字,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混沌的头脑:“别相信我哥,他和Omega医药有交易!”
“我知道。”沈淮竹几乎是咬着牙,用意识回复了过去。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一个字,实验室墙壁上的电子锁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,红色的警示灯开始疯狂旋转,将整个空间染上血色的恐慌。监控屏幕上,谢逸风带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保镖,正快速向实验室移动。他的金丝眼镜在警报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,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刀,仿佛能穿透屏幕,刺进沈淮竹的心脏。
“沈先生,在找什么有趣的东西吗?”谢逸风的声音通过实验室的广播系统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。熟悉的雪松香,此刻却混合着一种更古老的、类似檀木的香气,通过通风系统弥漫开来,带着无形的压迫感,让沈淮竹几乎窒息。
沈淮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。他迅速按下键盘上一串快捷键,调出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隐藏程序。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闪烁,他精准地将那些最核心、最致命的实验记录、风险评估报告以及母亲病历号的关联证据,压缩加密,然后发送到一个早已准备好的、链接到国际刑警组织匿名举报系统的邮箱。做完这一切,他才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,握紧了手中那个还带着些许余温的U盘,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他掌心生疼。
他转过身,面对着推门而入的谢逸风。保镖们呈包围之势站在两侧,空气紧张得几乎要爆炸。“你早就知道我母亲是实验对象!”沈淮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,但每个字都清晰得像冰雹,“那些年我收到的不记名汇款,那些‘好心人’提供的‘特效药’……都是让你我之间保持距离,让我永远闭嘴的筹码,对不对?!”他的质问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片,割开了多年来笼罩在他心头的迷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