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晓芬明白又不明白,她明白父亲对她不一样了,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对她。
为了挽回父亲的关注,从不沾家务的她开始笨拙地扫地、洗碗,试图得到父亲赞许的目光。
本就吃饭慢的她吃得更慢了,总是吃到最后一个,希望父亲能够发现自己在扒白米饭,如以往一样给她夹菜留菜,可是换不回父亲一丁点的关注,最后只能吃酱油拌饭,因此经常饿着肚子上学。
时间久了,她认清现实,放弃挽回父爱,家务却默认落到她身上,忙完分内的家务,她不爱待在家里看父亲和妹妹父慈女孝,有机会就出门,不拘是哥哥姐姐还是小姨,只要能避开父亲和妹妹。
沈晓芬每天饿得肚子咕咕直叫,坐在教室里哪还听得进课,学习自然不好。
沈家兄弟姐妹成绩参差不齐,老四沈晓芬受老三沈建设影响,平日里两人最爱看书,都是名列前茅。
老大成绩不上不下,老二则严重偏科,数学前几名而语文英语回回不及格。
这俩好奇心旺盛,街上但凡有游行集会,必少不了在路边凑热闹,最近看了几场“批林批孔”的游行,还听会了几句口号。
期末家长会上,沈家五个孩子,只有成绩优异的沈建设被老师当众表扬,让爱面子的聂春花脸上有光。
聂春花前脚因老三沈建设在班级出名,被夸教子有方春风得意,后脚老二沈建华在全校火爆出名,她被老师痛诉教子无方大伤脑筋。
今日课间时分,值日生沈建华闲得发慌,他擦干净黑板后,在黑板上一通龙飞凤舞,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"杰作",心满意足地回到座位。
班主任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,今天的班级秩序格外好,同学们都安静地等待老师上课,班上寂静无声。
班主任正待表扬同学们,突然瞥见大大的黑板上大大的字,赏心悦目的字组合起来,气得班主任浑身发抖!厉声喝道,“这是谁干的?”
黑板上赫然写着:反潮流战士!黑板右下角值日生的位置写着班主任的大名。
“沈—建—华!”安静地教室顿时炸开锅,有人拍桌大笑,有人朝沈建华挤眉弄眼,沈建华则在后排男生的起哄声中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。
班主任铁青着脸把他拎去校长室,狠狠批评了一顿,过了一会儿,这个"反潮流战士"耷拉着脑袋走出来,愁眉苦脸地琢磨怎么向父母解释学校要请家长。
晚上,聂春花哼着黄梅戏,在房间里叠衣服,最近家里双喜临门,除了老三被表扬,她自己也被调到制衣厂出纳岗位。
聂春花前几年密集地生孩子,没有好好休养,又因长期加班用眼过度导致视力下降,无法继续做衣服,只好在制衣厂改当出纳,收入也随之下降,眼看大儿子待业在家无所事事,她坐不住,便催着沈杨树给儿子找份临时工。
沈杨树听着她的念叨,头也不抬,不以为然,“等分配工作不就行了?我当年可没人替我打算,不也熬出头了?他们的路自己闯!”
聂春花,“你那会是没条件,现在不一样了!不替他们打算,难道干等着?”
沈杨树觉得多此一举,“我没条件都闯出来了,更何况他不是没工作,是等着分配工作,你要实在看不惯,让他到我那儿拉平板车?”
聂春花抖平手上的衣服,迟疑道,“老大的身体吃得消吗?”想到沈建业的瘦弱的身板,她又舍不得,“不行我问问义火,药房那收不收学徒。”
正叠着衣服,忽听脚步声停在门口,抬头一看,只见平时很少进她房间的沈建华扭捏地迈着小碎步进来,一瞧老二儿子涨红的脸,不敢和自己对视的眼睛,心里一沉,儿子又闯祸了。
沈建华低着头,声音越来越小,“妈,那个...老师让你明天去趟学校。”
他本想找个机会单独和母亲提这件事,可父亲一直待在房间里。眼看时间越拖越晚,他只好鼓起勇气,当着父亲的面开口。
聂春花放下手里的衣服,闻言皱眉,"又怎么了?这次为什么叫我去?"
沈建华偷瞄父母的脸色,嗫嚅道,“我课间在黑板上乱写字。”
聂春花:“你写什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