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建华双眼一闭,豁出去了,“我在黑板上写“批林批孔”的宣传语,还写了班主任的大名。”
聂春花气急,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,“你找打啊!好的不学,偏学这些歪门邪道!从哪儿学的?”
沈建华边躲闪边哭,“我看街上游行的条幅上写着,觉得好玩,才在黑板上写的。”
老房子隔音差,隔壁屋的沈建设在房间里听二哥被男女双打,摇头捂嘴,沈建华的壮举,都在他们初一年级传遍了。
聂春花拦下照例抽皮带训人的沈杨树,指着沈建华咬牙切齿道,“这么打没用,打过多少回了还是三天两头惹祸,得换个狠招,这次非得让你吃足苦头,好好长长记性!”
沈杨树咆哮,“我小时候做梦都不敢想读书,你还敢在学校搞这套。”
聂春花气得后脑勺一跳一跳地疼,她定要让沈建华也疼上一疼,苦思冥想,“得找个脏活累活,省得你一天到晚精力用不完,留着捅娄子!”
灵光一闪,“不想读就别读了,去你爸那儿拉平板车,省得一天天到处乱跑,净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。”老大身子骨弱,老二正好相反,身体结实精力充沛,正适合去体验艰苦劳动。
沈杨树点头连声赞同,“每天在我眼皮子底下盯着,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。”
沈建华全程呜呜掉眼泪,大气都不敢出,夹着尾巴回自己房间。
聂春花冷静下来,叮嘱沈杨树,“老二还小,别让他拉太重的货。”想想还是不解气,恨恨道,“也别让他闲着,每天多跑几趟,这回不把他累趴下不罢休!让他记住教训!”
聂春花到学校态度极好,不等班主任倒苦水,当着老师和校长的面狠狠训斥沈建华,并递上拟定的惩罚方案。
班主任乐得摆脱这个顽劣的学生,校长爽快地同意沈建华休学一个学期,休学手续办理得畅通无阻。
就这样,沈建华休学出演变形计,每天和沈杨树一同上下班,工资全部由沈杨树代领,每月只拿到五元零花钱,沈杨树再扣下五元当私房钱,剩余的悉数上交财务总管聂春花。
沈杨树早已升职被调去交通局统管调度,进入70年代,信县开始出现少量 国营货运车辆 ,但主要用于煤炭、建材等大宗物资运输,客运仍以 农村客运班车 为主,班次稀少且线路有限。
有限的车辆全靠沈杨树调配,因此,他时不时有机会赚外快,这些钱统统被他藏作私房钱,家里谁都不知道,小金库日渐丰满。
14岁的沈建华每天拉着平板车满城跑,连老五沈晓芬找他帮忙教训欺负自己的小伙伴,他都抽不出时间,沈杨树对他的行踪一清二楚!
虽然忙,但对他来说,惩罚反倒变成了享受,在广阔的天地间奔跑,只觉得自由畅快,体力充沛的他丝毫不觉疲惫,成了个追风少年。木头、稻谷、矿石、水泥、煤,他样样都拉过,尤其爱拉花生和苹果。
休息时和几个年轻的车夫聚在一起,在装花生的麻袋上抠个小洞,抓一把塞进兜里,新收的花生香脆油润,嚼得满口留香,或是在苹果篓上挖个小洞,顺上几个苹果,咔嚓一口咬下去,清甜的汁水沾满嘴唇,留下一地花生壳或苹果核,自在极了。
年长的车夫们对他们的偷吃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只偶尔提醒两句注意分寸,“逮着一袋下手,别每个袋子都弄破了。”
沈建业则每天在药房辨认药材,整理库存,天天背枯燥的药材知识宛如煎熬,遇上跑腿的活,每每自告奋勇,他脑子灵活却没有耐性,药材知识记得一团浆糊,倒是把各个科室的人混熟了。
聂春花每天看着学了什么一问三不知的沈建业,和乐呵呵回家没有悔意的沈建华,心里直发堵,忍不住对沈杨树抱怨,“两个大的白长那么大个,还不如老三稳重,一点记性都不长!”
“老大脑子好用,就是吃不得一点苦,干点活就开溜。老二倒是能吃苦,就是脑子拎不清,打也打了骂也骂了,苦也吃了,就是不见长进,要是能把他们俩的优点凑在一起就好了,还是老三省心!”
转眼又到新学期开学时,聂春花同意沈建华回去上学,放话,“你回学校读书吧,和建设一个年级,多跟你弟弟学学。”
沈建业终于熬出头,等到了分配工作的机会,开开心心去去报到,去聂大爷处报喜。
沈建华的惩罚终于结束,可沈建设迎来了他的大危机,调皮捣蛋的沈建华让父母发愁,而成绩优异的沈建设,烦恼来自父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