区区十五年光阴,他等得起!
就在这个念头浮现的刹那——
一个漆黑的漩涡,无声无息地在他身后旋转开来。
感知到那熟悉气息的瞬间,无惨猛地转身,梅红眼瞳中爆发出近乎狂喜的光芒。
果然。
是时间溯行军!
那高大健硕的身影依旧沉默如铁,只是将一段未来的影像碎片抛向无惨——
一处紫藤花环绕的宁静庭院。
身形明显拔高、褪去稚气的总司,与众柱恭敬地跪坐于和室。
一位面容被可怖诅咒侵蚀的陌生男子正沉声开口:
“想必各位已经有所耳闻。现已出现克服了太阳光的鬼,鬼舞辻无惨定会……”
影像,在此刻戛然而止。
“咔嚓。”
无惨脚下的昂贵地砖应声碎裂。
“后面呢?!后面的片段是什么?!给我!”
他嘶声咆哮,状若癫狂。
时间溯行军如同没有灵魂的石像,毫无反应。
自觉被愚弄的无惨,暴怒地幻化出狰狞的异形手臂,瞬间将那它撕扯粉碎。
“可恶!可恶!可恶啊——!”
整座宅邸的玻璃在无惨狂暴的怒吼声中轰然炸裂,化为齑粉。
为什么?!
偏偏在他决心蛰伏之际,竟出现了能克服阳光的鬼!
是那鬼吞食了青色彼岸花?还是……天赋异禀?
无妨!
只要吞噬了那只鬼……
他,鬼舞辻无惨,便将获得在阳光下行走的权力!
无惨眼中凶光暴涨,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。
谨慎行事即可,有鸣女的无限城在,纵使是缘一,也休想轻易取他性命。
无论如何,他定要攫取那完美的永生!
是时候……让上弦齐聚了。
“铮!”
吉原。
夜色深沉,整条街道却亮如白昼。
无数暗红色的灯笼高悬,如同无数只充血的眼睛,将这座糅合了虚荣、爱恨与无尽欲望的夜之城,浸泡在一片暧昧而令人心悸的光晕里。
脂粉香混着酒气,在喧闹的空气中浮动。
装饰华美的游廓门前,身着艳丽和服的女子们姿态曼妙,莺声燕语地招徕着往来的客人。
在这片以奢靡包裹着腐朽的土地上,盛开着三朵艳冠群芳的“花”:
其一,为时任屋的花魁——鲤夏,明艳照人,如同灼灼盛放的牡丹;
其二,为荻本屋的花魁——月穗,气质清冷,恍若月下悄然绽放的寒梅;
其三,为京极屋的花魁——蕨姬,骄纵任性,却有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绝色姿容。
她们是吉原最耀眼的招牌,是这座不夜城用以粉饰太平的华丽面具。
这种颠倒黑白、藏污纳垢之地,天生就是恶鬼最完美的巢穴。
在吉原,人命,轻贱如草芥。
她们的失踪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激不起半点涟漪,引不来一丝关心。
但总有一些“幸运儿”,能侥幸挣脱这吃人的魔窟。
她们选择了缄默,将那段粉饰着华美外衣、内里却浸透血色的过往深深埋藏。
花子婆婆,就是这样一个“幸运儿”。
当年还年轻的她,容貌并不出众,行事更是谨小慎微,从不与人结怨。
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渴望自由的心,甚至赎身的前一天,连鸨母都未曾察觉。
这份如履薄冰的谨慎,不为别的,只为躲避一个潜伏在暗处的、披着人皮的恐怖存在。
如今的花子婆婆早已儿孙绕膝,安享晚年。
她本以为岁月的尘埃足以掩埋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。
直到……这个血色的夜晚。
噩梦,粗暴地闯入了她安宁的家门。
就在绝望的泪水模糊了双眼,花子婆婆几乎要崩溃之际——
“砰!”
她惊恐地抬起头,浑浊的泪眼中,只看到一道身影轰然倒地,随即化为飞散的灰烬。
夜风习习,拂动着一件雪白的羽织,如同月光般纯净。
羽织的主人,是一个面容犹带婴儿肥、看起来可爱软糯的孩子。
他脸上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浅笑,仿佛刚刚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。
然而,那双紫黑色的眼眸转向花子婆婆时,却盛满了清澈而真切的关切:
“没事了哦。不用怕。”
花子婆婆怔怔地看着地上那堆迅速消散的灰烬,又看向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孩子。
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光亮,在她浑浊的眼底挣扎着燃起。
她用颤抖而沙哑的声音,急切地叫住了那个转身欲走的小小身影:
“孩子,你知道……吉原的恶鬼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