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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余自一场大病过后,脑子就不大好,能记住的东西不多,对于周遭经历的喜怒悲欢都似隔上一层雾。宋余并未将与姜焉的一面之缘放在心上,他如同小动物似的,敏锐地觉察出姜焉虽对他没什么恶意,可这人不好惹。
说来也奇怪,他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个异族人,却隐隐的,有种好像在哪里见过的熟悉感。
宋余并未深究,他也深究不起来。自他那只小黑猫不见之后,宋余连着数日都愁眉苦脸,不快乐,吃饭时想着他的小黑约莫在外头挨饿,栗子烧鸡都不香了,天黑时又担心黑猫无家可归遭狗撵,坐立难安,得了闲就坐在院子里,仰着头,好似那只突然消失的小黑猫下一瞬就能从哪里冒出来。下雨时最是难捱,京都雨寒,宋余内袍都添上一件,他却在想,这样冷的天气,小黑要受苦了。
一想起这些,宋余心里就难受。
宋文看在眼里,说实话,那只古里古怪,又凶的小黑猫不见了,他是高兴的。可见自家少主子如此失魂落魄,又心疼不已,不由动了为宋余寻上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狸奴的念头。
对此,阮承青拍胸口将这事儿揽了过去,对宋文道:“文叔,这事儿我来办,保准儿找只又漂亮又温顺可人的小狸奴,让五郎将那只猫忘得干干净净。”
阮承青一副这事儿他有经验的模样,本就是嘛,这和新欢旧爱就是一码事,有新欢,谁还记得旧爱啊!阮二公子对这事儿清楚得很。
宋文讪讪的,有些将信将疑。
阮承青说:“京都城里哪块砖上有花二公子都知道,区区一只小狸奴!”
阮承青摩拳擦掌。
翌日散学,阮承青就拉了宋余,倒是要带他去看个好东西。一夜北风敲窗,宋余没睡好,今日迷迷糊糊地就着国子监博士的授课声睡了一整天,听了阮承青的话就摇头,打着哈欠道:“不想去,我要回家。”
阮承青说:“回什么家,我昨日就和文叔说了,你今日去我家玩。”
一听去阮家,宋余脑袋摇得如拨浪鼓,道:“不去。”
阮承青见他那模样,悻悻然,说:“哎呀,不是真去我家,我知道你怕我哥,就是一个说辞,”他捉着宋余的胳膊往外拖,道,“真的是好东西,我费了许多心思才寻着的,你见了一定喜欢。”
宋余无奈地抱着书袋跟他往外走,道:“我不喜欢看姑娘。”
阮承青:“……知道你不喜欢看姑娘。”
“不看姑娘,看小狸奴,”阮承青,“你的小狸奴!”
宋余眼睛微睁,说:“小黑?”
阮承青嘿然道:“是,黑不溜秋的,就是你的小黑。”
宋余语气激动起来,抓着阮承青的衣袖,说:“你真的找到小黑了?”
“哼哼,也不瞧瞧我是谁,”阮承青道,“我都说了,京都哪片砖上有花我都知道,不过找只黑猫,难得住我?”
宋余:“你可不许骗我。”
阮承青:“谁骗傻子啊。”
宋余:“我不是傻子。”
阮承青:“你是。”
宋余:“阮二郎!”
阮承青横他一眼,“你还想不想见你的小黑了?”
宋余瘪瘪嘴,闷声闷气道:“我是傻子。”
“哈哈哈哈!”阮承青终于扳回一局,脚下都带风,“傻子兄,你得请我吃饭。”
宋余想也不想,说:“找着我的小黑,多少顿都行。”
二人坐马车自国子监离开,走到一半,宋余和阮承青却碰见了姜焉。姜焉正和一队扈从牵马入城,许是去城外跑了马,俱都一身劲装,姜焉和趴在马车车窗上的宋余看了个正着。
阮承青对姜焉印象极好,笑嘻嘻地钻出马车对姜焉打招呼:“见过小侯爷。”
姜焉矜持地点了点头,说:“你们这是去哪儿?”
阮承青嘴快,道:“去接五郎的小狸奴。”
姜焉握着马鞭的手一顿,看向宋余:“小狸奴?”
阮承青:“昂,五郎养的小狸奴丢了,我给他寻回来了。”
姜焉面色奇怪地看着宋余,不知怎的,宋余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,旋即就见姜焉似笑非笑地说:“小狸奴啊。”
“左右无事,宋二公子,五公子,不介意本将一道去凑个热闹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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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大迟钝如阮承青,也觉得这个姜焉要同他们一起去凑热闹有点奇怪,齐安侯……这么闲?还对一只小狸奴感兴趣?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,他要同去,阮承青和宋余自也不好拒绝,索性几人就一起去了。
几人停在一座官邸门口,主人也是京都一个二世祖,是寿光县主的独子,叫张朝(zhao),平素就好吃喝玩乐。张朝曾和阮承青蹲一起斗过几回蛐蛐,一来二去的便熟悉了。